第1271章 中间人计划（下）

　　崔恩浩非常赞同他的观点，但是这个法子有一个关键要素无法达成。
　　“办法是不错，然而你有没有想过，要做成这件事，首先必须能够联系到龙语者。众所周知，这个神秘组织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来时匆匆，去也匆匆，别说联系方式，世人对他们连一个完整印象都没有，何谈会面，更何谈结盟？”
　　亨利埃塔与唐方看向亚当·奥利佛，心想这件事情亚当·奥利佛不可能不清楚。既然他很清楚，还这么建议，那么一定有不为外人所知的方法可以联系到龙语者。
　　“我没有办法联系到龙语者，但不代表别人没有办法联系他们。”亚当·奥利佛说道：“星盟的军力虽然相对弱一些，可是在情报收集方面，还是有几分本事的。首先，埋伏在索隆帝国的眼线侦查到的种种迹象显示，吉安娜·布里塔尼亚很有可能同龙语者方面有所联系，不仅仅是因为最近几年他们总能从未知渠道获得各种各样的伊普西龙遗迹，还因为有数次尼德霍格派系龙语者舰队在索卡图恒星系统现身的目击记录，那时并没有最高安理会、阿努比斯军团这样的黑暗组织出现。将这两条线索联系起来，事情就变得有趣多了。”
　　“除了索隆帝国外，还有另一个线索。因为星盟同银鹰团接壤，双方又有共同的敌人，虽然以前没有结盟，不过关系向来不错。当年我继任星盟总统后，在一份与银鹰团相关的机密文档中看到过这样一份资料——中间人计划。详细内容是没有的，不过经当时在位的总统幕僚团分析，该中间人计划应该是苍蓝革命末期龙语者插手银鹰团和平演变时候的事情，据说当时存在一个沟通龙语者首脑与银鹰团执政者的组织，他们称呼自己‘中间人’，时至今日，这个‘中间人’依然存在，但是活动频率越来越小，留下的痕迹也越来越少。”
　　听完亚当·奥利佛的解释，崔恩浩翻了个白眼，对有可能成为自己岳父的人没有半点礼让之心，挤兑道：“我认为你这番话说与不说没有太大区别。”
　　亨利埃塔一脸无奈地摇摇头，觉得崔恩浩是个政治天才，然而在人际关系方面……尤其是以爱情为纽带的人际关系方面，真是一个白痴。
　　亚当·奥利佛被他一番抢白，不知道怎么回答好，虽然西方价值观在父母辈与子女辈的关系方面不像亚洲文明那么严明、苛刻，但乔安娜到底是他的女儿，如果崔恩浩没有追求她，作为图兰克斯联合王国最有政治前途的年轻人，即使这样说很没有礼貌，倒也勉强有资格吐槽一二，可是……可是这家伙明明在追求他的女儿，便不只是没有礼貌的问题，而是没大没小，狂妄自大的表现。
　　亚当·奥利佛吹胡子瞪眼的时候，唐方轻轻咳嗽一下，打断场间越来越微妙的氛围。
　　要知道三方会谈的主题是怎么解决龙语者与晨星铸造交恶这个大难题，现场气氛应该更严肃、拘谨一些，现在可好，怎么忽然有种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的感觉。
　　瓦伦里安·蒙斯克有这么二吗？到底是崔恩浩激情所致，还是小王子的日常傲娇？仔细想想……瓦伦里安在对待凯特·罗克韦尔的时候，表现的还真是有够逗逼的。
　　“反正我还要在迪拉尔恒星系统逗留一段时间加固边防设施，还请亚当总统在这件事上多费些心思与精力。当然，如果没有进展，也不必放在心上。起码……等龙语者舰队自己送上门，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这句话有些自嘲意味在里面，不过认真地想一想，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一旦龙语者方面执意报复唐方，挽回在蒙特斯克恒星系统丢失的颜面，必然会对迪拉尔恒星系统发起进攻，也就顺理成章地有了会面条件。
　　关键是……龙语者那些人给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迪拉尔恒星系统遭遇最高安理会与第三委员会联军攻击的时候，龙语者舰队抵达，击溃了侵略者，没有回应凯莉尼亚发出的感谢信。
　　蒙特斯克恒星系统爆发四方乱斗的时候，龙语者舰队同样一句话没有说，进入开火范围后直接对虚空辉光舰与异虫空军单位开火。
　　有上面两次经历，难免叫人感到悲观。
　　“行了，就这样吧。”唐方笑眯了眼，目光却异乎冰冷：“而且我不认为龙语者在见识到迪拉尔恒星系统的作战环境后，认为可以轻轻松松剿灭晨星铸造。”
　　亨利埃塔等人只知道唐方在迪拉尔恒星系统架设了特别的曲速拦截网及防御设施，却并不知道性能怎样，威力如何。不过从唐方现在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对自己家的新围墙很满意。
　　“既然这样……那就按唐小子的办法行事吧。亚当总统你多辛苦一些，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请一定告诉我们。”
　　亚当·奥利佛点点头：“感谢您的慷慨，如有需要，我会联系您的。”
　　说完与唐方点头告别，离开了自己的坐席，全程没有看崔恩浩一眼，想来还在纠结刚才发生的事情。
　　亨利埃塔同样没有多说什么，跟唐方点点头，离开自己坐席。
　　会议室内只剩下唐方与崔恩浩两个人。
　　舰长大人竖起大拇指：“到底是王子殿下，佩服佩服，干了我曾经一直想干又不敢干的事情。”
　　崔恩浩，不……这里应该是瓦伦里安，对于唐舰长的夸奖一脸茫然：“你……为什么这样说？”
　　“啧啧，含着金勺子出身的人就是不一样。”
　　瓦伦里安对这样的话很敏感，一脸严肃说道：“我想你误会了，我的童年过的并不快乐。”
　　唐方扶着额头，重重地叹口气说道：“聪明如你，为什么在这种事上反应很迟钝？”
　　“什么事？”
　　“知道么……你把未来的岳父大人得罪惨了。”在唐舰长看来，如果他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怼就怼吧，反正自己一方占据绝对优势。关键是没有，乔安娜连床单都没有跟他滚过，就这么不给人家的爹地留面子，可想而知今后在追求乔安娜的道路上会遭遇多少崎岖坎坷。
　　至于唐舰长为什么确定王子殿下没有与乔安娜滚床单……他当然有“特别”的渠道。
　　瓦伦里安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真正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脸色变得很阴沉，却依然嘴硬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完美的人，无论谁都有不擅长的地方。”
　　不知道是职业病的关系，还是如同唐方所言，习惯了享受仰视的生活，他没有过多在意与亚当·奥利佛的人情连接，单纯地将目光聚焦到政治立场，在不知不觉中给未来老丈人留下一个非常不好的印象。
　　他当然很后悔，可是现在后悔明显已经晚了。
　　“嗯……我觉得你应该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乔安娜，让她在亚当·奥利佛面前为你说几句好话，这样可以缓和一下双方的关系。”
　　瓦伦里安望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是你的经验之谈么？”
　　“唔……可以这么说吧。”
　　唐舰长在这个世界上有四位亲近女性，克蕾雅-父母早亡；芙蕾雅-不知父母为谁；周艾-虽有父母，但是一直无缘相见；还有一个关系有些微妙的未婚妻艾琳娜-同样是父母双亡。
　　王子殿下很不理解，这所谓的经验谈到底来自哪里？
　　“哦，对了……帮我转告赛克，他的婚礼我会如约参加。”说完这句话，他也离开坐席，留下瓦伦里安一人参悟刚才的对话。
　　……
　　亚当·奥利佛、亨利埃塔·奥利波德、崔恩浩、唐方四人结束会谈后不到一日，菲尼克斯帝国社会再起波澜——有消息指出天降大贤，神凰转世之身，伟大的圣皇陛下弗吉尼亚·亚历山大死于阿努比斯军团舰队突袭达勒姆恒星系统的战斗中，为了验证消息的准确性，还附带了一张弗吉尼亚·亚历山大倒在血泊中，尸体被扬沙掩盖的照片。
　　阿努比斯军团的冥蝠级驱逐舰联队在达勒姆恒星系统搅起那样的风波，这件事注定是捂不住的，虽然马洛·史密斯做了一些弱化操作，并宣称海军方面已经控制住局势，依然有很多人知道了这件事，可是由于唐方招惹龙语者舰队一事过于重大，人们关注后者要比关注前者更多一些。
　　直至菲尼克斯帝国网路上多出一张照片……突袭事件如同一场大海啸，迅速席卷整个希伦贝尔大区，同唐方招惹龙语者的消息并成两座舆论高峰。
　　当然，在菲尼克斯帝国境内，民众对圣皇陛下安危的在意程度远在唐方招惹龙语者事件之上。
　　人心惶惶，举国哗然，暗潮汹涌……等等词汇都可以用在当下形势。
　　保守派的人士气遇挫，激进派的人则在连番失利的情况下稍微好转，黑格尔·亚历山大趁机对马洛·史密斯发难，质问达勒姆恒星系统遇袭事件是否如外面流传那样，要求他正面回应这件事。
　　在民意压力与诸位皇子的逼迫下，马洛·史密斯不得不站出来告诉国民，菲尼克斯帝国网路流传的照片是别有用心的家伙拿来分裂国家，制造社会事件的谣言，圣皇陛下根本没有死，只是在阿努比斯军团舰队袭击达勒姆恒星系统的战斗中受了点轻伤，目前正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静养，稍候便会出现在公共媒体视野中，圣皇陛下希望国民保持冷静与克制，不要被那些谣言蒙蔽视听与思想，成为野心家手里的傀儡与工具。
　　谁是野心家？谁在散播谣言？谁又在这场纷乱中扮演激进者与推手？
　　马洛·史密斯的发言暂时削弱了民间社会的舆论波动，却无法弹压下官场波澜。因为站在权力金字塔上的那些人没有一个蠢货，都很敏感，有一副比狗鼻子还要灵敏的嗅觉器官。
　　其实马洛·史密斯自己也清楚，这仅仅是缓兵之计。现在把火头压的越低，一旦后期没有处理好，本该肆虐社会的火焰很可能变成一场惊天大爆炸，将菲尼克斯帝国这座高楼大厦彻底崩溃、肢解。
　　他比谁都清楚，圣皇陛下的确是死了……死的不能再死，那是诺娃亲口承认的事情。
　　他之所以在压力锅下面又添了一把柴禾，不是因为要赢得一些时间安排自己的后路，是因为唐方派来了使者——沃尔顿，那个男人要求他这么讲。
　　于是他这么讲了，于是有些人信了，有些人不信也不敢明言，都在等圣皇陛下露面……可是圣皇陛下真的会露面呢？马洛伯爵很清楚，这近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直至两天后，诺娃与那个叫沃尔顿的男人由深空区域回归，将一个长着圣皇陛下眉眼，有着圣皇陛下身体的男人带到面前，不……那不是有着圣皇陛下眉眼与身体的男人，那根本就是活生生的弗吉尼亚·亚历山大。
　　他清清楚楚记得诺娃说过，弗吉尼亚·亚历山大已经死掉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眼前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那种意识与现实的撕裂感让他非常难受。
　　圣皇陛下没有说话，说话的是诺娃：“这是你要的圣皇陛下，他会比以前那个圣皇陛下更听话……往后的事情，我想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马洛·史密斯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很清楚诺娃上面那句话意味着什么——正是因为猜到眼前这位圣皇陛下的来历，他才会震惊，才会震撼，震惊于唐方的力量，震撼于晨星铸造的强大。
　　短短几日时间，连圣皇陛下都复刻出来，他只觉一股冰冷寒气由脚后跟直上天灵盖儿。